“与其把自己的焦虑不停地传递给孩子,还不如「鸡」自己,给自己的孩子的人生争取更多的选择。”
01
“我这气场和自信都是源于我儿子的学习成绩。”
这句话是从“蒋欣”田雨岚嘴里说出来的——
这个“味道”是不是很熟悉?
最近热播的一部电视剧《小舍得》,把当今社会的教育现实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你一定经历过这样的场景,过年的时候亲戚们齐聚一堂,突然有人问到你:
“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啊?”
考得好的,倒还没有多大压力,考砸了的,那种感觉不亚于凌迟——
如果地上有坑,会想钻进去;
如果没有坑,会凭空想象出一个再钻进去。
我们工作室的小助理说,她小时候最害怕的事情是在亲戚聚会的饭桌上突然被cue成绩。
考得好的时候,妈妈会一脸自豪地替她回答,甚至还能熟练地背出她每一科的分数。
考得不怎么样的时候,她总是打哈哈:
“也就那样,跟以前差不多。”
反正死活不会说具体是多少。
考大学的时候,她进入了一所普普通通的学校,升学宴都是邀的亲近的那几个人,凑了几桌就这么过了。
后来她亲戚家的小表妹也高考了,考进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。
没过多久,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被叫来一起吃饭,全世界都知道她表妹学习很用功的事情了。
“她每天都学习到很晚,坐着吃饭的时候都能睡过去。”
“我都不怎么逼她,她自己知道学。”
她妈妈无时无刻都在跟别人重复这两个内容。
小助理的妈妈当然也知道了。
她谈到这件事的时候虽然没什么表情,但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羡慕。
那个时候她隐隐约约觉得,也许,面对亲戚问成绩的时候,妈妈的压力比她更大。
小助理谈起这件事时,最后这么说到:
“可这也让我心里更沉重了,我恨自己的不完美。”
02
戏剧源于现实,也高于现实。
在《小舍得》里,蒋欣饰演一个无时无刻都在督促甚至是逼迫孩子学习的妈妈。
她的儿子颜子悠,在她的监督下,放学回家进房间写作业都要被她质问:
“你干嘛去?”
颜子悠说:
“回房间写作业啊。”
田雨岚直接没商量:
“回房间关上门,你又不知道干什么呢?你就在这写啊,给我老实点。”
儿子成绩差怕他开小差要监督就算了,可颜子悠回回在班级里都是名列前茅。
这样的孩子哪还有什么不值得放心的?
田雨岚不只是一个有着强大控制欲的母亲,还是一个爱攀比的妈妈。
剧里南俪和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,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,难免三天两头要聚在一起吃一顿。
家庭聚餐当然要好好联络感情,这本来是一个唠唠家常,好好吃饭的场合。
但田雨岚偏偏不看脸色,凭一己之力把温馨的场面变成了攀比的修罗场。
和南俪的较劲从饭前就开始了,几个小孩围过来吃水果。
她喂给南俪的儿子超超西瓜:“我们吃中间的好不好啊?”
等到自己的儿子吃西瓜,就皱着眉头不准吃。
说西瓜糖分太高,摄入过多糖分会导致肥胖,肥胖又会影响智力发育云云。
这话里话外的,任谁听了都不舒服。
可到这,还仅仅只是个开始——
紧接着,她又让子悠一边吃一边考他那些水果的英文怎么说。
本来开开心心吃水果的子悠,脸上的快乐都逐渐消失不见了。
更过分的是在吃饭的时候,又率先挑起话题:
“我们子悠上次期末考试拿了第一名,新学期的随堂测试,次次都是第一名……”
全然不管其他人几次三番想要转移话题的意思,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孩子有多优秀。
后来在南俪的女儿唱歌之后,还强行把自己的儿子拎出来表演了一个背圆周率——
明明子悠都那么大了,还要被拎出来“表演”——
嗯,只是为了满足妈妈的攀比心。
03
这部《小舍得》从第一集开始,蒋欣饰演的田雨岚就让人无比火大。
她的各种操作也让人迷惑不已:
不断的攀比,从眼神到肢体都在尽全力诠释着“阴阳怪气”四个字。
里面很多情节不仅让人在屏幕外都能抠出一座芭比梦幻城堡,也让无数的网友怒吼:
“蒋欣,求求你快闭嘴吧!”
她不仅勾起了很多人年少时的噩梦,也成功让无数新手爸妈开始焦虑。
同时也把一个早就出现的新词“鸡娃”推到了人们跟前——
什么是鸡娃呢?
顾名思义,鸡娃就是给娃打鸡血:
不断地给孩子安排学习和活动以及补习班、兴趣班、不停地让孩子去拼搏的教育行为。
曾经被“鸡”过的那些孩子变成了爸妈,他们也开始面临这些问题:
要不要给孩子报兴趣班?
要不要提前帮孩子找好升学的重点学校?
要不要把孩子小学、初中、高中 ……的学习计划都提前给安排上?
孩子的教育问题始终是一个家庭里躲不开的难题,在十大家庭焦虑因素之中位居前列——
在这件事里,不管家长们抱着怎样的初心——
最终都会不自主地卷进这个无边无际的「焦虑漩涡」中。
04
在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中红皇后说过:
“如果你要维持在原来的位置,你必须很快地跑,如果你想要突破现状,就要以两倍于现在的速度去跑。”
像极了现实生活中不少家庭的真实写照——
每个娃儿都喘不过气;
每个家长也焦头烂额。
可谁也不敢松懈。
因为一抬起头,又是「隔壁家的xx又拿了奖」、「xx家的小孩拿了第一名」。
好像一停下来就会被别人远远地甩在后面,永远地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。
这条路也不是没有人走通过。
张炘炀就是一个例子,他曾是中国最年轻的博士——
在父亲的培养下,两岁半的张炘炀就认识了一千多个汉字。
因为天资聪颖,再加上父亲的不懈努力。
张炘炀4岁读小学一年级,6岁升入五年级,9岁直接到高三。
十三岁成了在读硕士,十六岁就成为博士。
这样算不算是鸡娃妈妈心里的完美孩子?
张炘炀的确打败了无数的同龄人,可在频繁的跳级和无止境的学习中——
张炘炀学科能力发展迅速,可心理年龄却停滞不前、还缺乏基本的与人打交道的能力。
而从硕士往后的张炘炀,也开始「泯然众人」——
方仲永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培养;
而张炘炀却是因为承受了过多且超前的压力。
后来在《看见》的采访中,张炘炀是这么描述自己的生活:
“当火箭升空加速时,会出现超重,航天器里的人会有严重的压迫感,这是速度带来的后果。”
05
张炘炀无疑是那个被过度培养而牺牲的孩子。
但张炘炀已经算是鸡娃里的成功者了。
更悲惨的鸡娃,是那些好不容易长大,最后却用最惨烈的方式来控诉父母的那群人:
年仅20岁的北美高材生,张一得自杀去世——
在父亲全心全意的培养下,张一得的履历跟任何普通人比都可以说是闪闪发光。
父亲还专门辞职成为全职爸爸照顾他,记录他的一点一滴,给足了陪伴。
可就是这个看起来已经站在头部的、被爱包围的年轻人,最后却选择了死亡。
就像是终于丢下了所有的追赶,决绝地按下了停止键——
其实张一得的父亲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来逼迫他。
他开公众号,分享自己育儿心得:
在他的世界里,只有孩子,没有自己。
而张一得背负着父亲巨大的期望,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。
不然,就有可能毁掉父亲精心“雕琢”、“设计”的「作品」。
张一得的死亡,或许也跟背负了太多东西有关。
还有的孩子根本就撑不到长大,就匆匆选择与世界告别——
不管是努力鸡娃;
还是倾尽一切去爱娃——
都有可能会让一切偏离初衷。
06
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。
剧里的南俪夫妇一开始也是佛系父母:
不希望给孩子太大的压力,什么都是顺其自然。
他们的女儿欢欢也成长得很快乐,美中不足就是成绩不大行。
有一个镜头是老师让班里在外面上补习班的孩子站起来,结果还坐着的就只有四个孩子,包括欢欢。
剧情还没走一半,欢欢的“放养式”教育就出现了问题:
她考了班级倒数。
以前成绩差爸妈也都不是特别在意,可在她五年级,马上就要升学的阶段,还得了个倒数。
所以南俪夫妇开始坐不住了,也开始给女儿找补习班。
不过跟别人不一样的是——
别的孩子抗拒着去上补习班,欢欢则是在看到自己和同学的巨大差距之后,自己也想去补习班。
一个被动;
一个主动。
学习本就是要违背爱玩的天性,克服懒惰的本能,再用毅力坚持下来。
从小就没什么压力的欢欢怎么会喜欢去补习班呢?
只不过是同龄人的优秀让她感到莫大的压力,不得不逼自己努力向前。
剧里的欢欢父母还都是高级知识分子,家庭条件也都不差,尚且还如此焦虑。
现实生活就更不用说了。
而如今的新手爸妈面对教育焦虑,比起过去,恐怕只多不少。
07
最近有一项数据表明:
在中考改革之后,中考只有一半的学生能考入高中,这意味着有50%的学生将会走进职业中学。
走进职业中学,意味着不仅会掉进一个不怎么样的学习环境,父母培养“人中龙凤”的愿望也破灭了一半。
但田雨岚也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培养机器:
在颜子悠控诉她「我妈妈爱的不是我,是考满分的我」的时候,她当场就哭了——
因为子悠在钟老师班里,哪怕难堪她也为了子悠向钟老师低头道歉;
在给南俪的那份关于奥数班的教材里,田雨岚的笔记也写得密密麻麻。
她只是太焦虑,子悠的考试她不能替他去考,所以她只能是向子悠不断地施压。
剧里疯狂“鸡娃”的都是一些富裕家庭,而米桃像是剧里一抹格外显眼且与众不同的色彩。
米桃家庭不富裕,父亲在大城市做小买卖,母亲是别人家里的钟点工。
根本无力支付高昂的培训班的费用,更别提什么兴趣班了。
但她有天赋也肯努力,仅仅凭借着自己在课堂上的学习,在转学来到新校园的摸底考试中就考了第一名。
比起父母动辄一个电话就能叫得动副区长的子悠和欢欢,米桃则让更多普通的家庭找到了共鸣。
米桃的父母也刻画的很真实。
得知米桃考了第一名的时候,全家都很开心,米桃爸妈开心之余还说一句:
“咱们家跳出农门,可就靠你了。”
像不像想要凭借读书改变命运的你我?
08
前几天中国科学院自动化所一个博士的致谢论文就是最好的写照:
“我走了很远的路,吃了很多苦,才将这份博士论文送到你面前,二十二载求学路,一路风雨泥泞,许多不容易。”
“这一路,信念很简单,把书念下去,然后走出去,不枉活一世。”
其实这个故事也很平淡:
就是一个山区孩子一直念书,一直念书,然后博士毕业的故事。
他努力地从泥泞贫困之中走出来,或许没有变得特别富有,但他却是真正改变了自己的命运。
这对于富有的子悠和欢欢而言,这只是一条最普通的道路。
但对于寒门学子而言,这一条普通的路也显得特别艰难。
米桃出现在剧里,只是把更多寒门学子的处境表达了出来。
实际上的寒门家庭,虽然不上或者上不起补习班,但是焦虑一点也不比富裕家庭少——
因为他们除了读书,就什么倚靠也没有了。
更何况还有更多的寒门学子渴望着通过知识改变命运。
米桃跟其他孩子比起来,缺少的不仅仅是金钱,还有父母的精神指引。
文化水平不高米桃爸妈能做的就只有一遍又一遍苍白地叮嘱:
“好好学习。”
除了这个,他们什么也做不到。
米桃学习压力太大导致发育不良,一直不长个,哪怕注意到了这个,也只是爸爸一句:
“她要长个干啥?学习成绩好就行了啊。”
看吧,贫穷家庭“鸡娃”:
鸡的是身体,鸡的是娃自己。
而米桃,在别人靠着名师辅导,手把手一对一授课的时候。
除了上天赋予的时间和身体,她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。
而这也正是最大的焦虑所在:
不管你贫穷还是富有,在同辈的压力下,你都得面对激烈的竞争。
09
鸡娃似乎是一个「无解的循环」——
你不鸡,别人就鸡,到时候被淘汰的是自家孩子;
你若鸡,又会特别容易卷进那无止境的焦虑之中。
其实除了米桃,子悠和欢欢也许可以有其他的选择。
子悠爸爸是个富二代,米桃家连择数班的钱都掏不出来的时候,他爸妈还能动用各方势力把他生生塞进金牌班。
妈妈是楼层经理,爸爸有一个可以继承的家族产业。
欢欢也一样,父母不仅都是高知分子,还有一个求得动副区长的外公。
所以即使他们一辈子碌碌无为,只凭着自己的兴趣爱好野蛮生长——
他们的家庭也有足够的替他们兜底的能力。
而田雨岚要鸡娃,只是源于她内心想要借助孩子来扬眉吐气的自卑。
有那样的老公,又何至于愁子悠的未来没有着落?
这里面,需要努力奋发向上的,只有米桃一个人而已——
她需要借助读书,来改变她的命运,带着她的父母「跳出农门」。
当然她也有选择,她也可以不鸡。
但她的父母绝对没有替她兜底的能力。
她只能制造出下一个她,然后又把殷切的希望寄托在那个孩子身上:
“咱们家跳出农门,可就靠你了。”
说到底,孩子毕竟是独立的个体,鸡娃为了长脸也好,为了实现自己未竟的梦想也好。
在这之前,首先要尊重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人,而不是爸妈的附属品。
他们不能,也不应该成为父母用来实现自己愿望的工具。
与其把自己的焦虑不停地传递给孩子——
还不如“鸡”自己,给自己的孩子的人生争取更多的选择。
把选择的权利交还给孩子,把督促孩子学习的精力,用在自己身上,给孩子留下更多选择空间。
毕竟,人生只有一次,童年也不会重来。
作者:小安Leon;GZH:xiaoan_leo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