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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花村


  我住进山里的时候,还是冬天。
  一转眼就是春天了,山花烂漫,绿草萋萋,溪水潺潺。眼前的山景,那个美呀,不说也是知道的。我常常站在山前,到处看呀,望呀,除了花还是花,除了山峦还是山峦。山间,远处,又有什么呢?就见白云悠悠地吻着山头,鸟儿自由地轻轻飞过,我向往着……
  又一次站在门前,真如一觉醒来似的,感觉就是一眨眼的工夫,炎热的夏季就来了。我不想再错过什么,不能再局限于家门口,我要出去转一转,看看这山里的村庄,到底是什么样子的?这样一想,就来了劲头。于是,穿上一身牛仔服,登上运动鞋子,再提上水壶,拿起竹杖,背上点面包咸菜火腿肠,一个人逶迤着山里走去……
  住在山里,之前就听说有个桃花村,此行不如就导航去桃花村吧!
  导航上一搜索,真的有呢!这桃花村,貌似也不太远,就十几里路的样子,想找出最近的路线,但是,再怎么近,也还是要十几里路。不在山里走走,还真是不知道——看着山上的村庄离得很近,以为几步就能走到,可是,真要是走起来,并非如此。绕来绕去,转来转去,明明看着村庄就弯在眼前的山坳里,或是山谷间,却是咋也走不到。有时,还会觉得不是越走越近,反而,越走也远了。幸亏有导航,又有卫星定位,我这才胆子大起来,不然早就在山间迷路,怕是走不出去了。
  山里的夏季,不似山下,看着绿树红花,清溪潺潺,其实很热,甚至有些闷热。树木,花草都仰着脖子,像是盼望着一场透雨,或是阴天也好。只有小溪里的鱼儿,依然爽快地游来游去,自由自在。我行至溪边,赶紧去洗一把脸,再给水壶灌上点水。这,不是留着喝的,是要随时湿一下毛巾,顶在头上,以避免炎热的。
  就这样转来绕去,突然有村庄现在山崖边,却见进村的山路像盘着的草蛇一样,蜿蜒曲折,细细长长地卧在山间,隐约看见树木环绕,溪水绕村流淌,房屋错落有致,有灰瓦白墙,也有几层高的楼房鳞次节比。
  信步走过去,已然到了村口。村口立着一块村碑,上面写着“桃花村”。一点也不错,这真的是桃花村!高兴之余,我的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,又见村口有横幅挂着,彩旗飘飘,好像有重大的节日似的。但是,这时节,我又真的想不起眼下会有什么节日要过呢。
  有很多车子出出进进,还有行人从四面八方而来。见了我,也打着招呼:“来了,快些吧,别耽搁了。”一位老者银须飘飘,竟然问我带没带样品,什么品种呀?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地问老者:“九叔公,几点开始呀?我家佳佳还要再寻看一下,别把最大的落下了。”被称为九叔公的老者说:“快点吧,就开始了。”那中年妇女赶紧走了。
  我正一头雾水,心里想:既然来到这里,不管咋样,一定是举办什么活动,被我撞见了,那就赶紧进村吧!此时,已有不少外来人,或许像我一样,只为来看看,助助兴吧!
  一行人由九叔公引领着,有说有笑地进得村庄里。
  果然不错,原来桃花村里正在竞赛桃王呢。就是看看谁家的桃子最大最甜最好看,这是一年一度的比赛,已经延续了好几年。桃花村自古以来就是以桃子闻名,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种桃子,除了桃子几乎没有别的产业。
  
  二
  环顾几眼,就见村子里、村子外被桃树围得紧紧的。这要是春天来,那该是多么美的景色呀!我正在想着,又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竟然吟出了那首最美的诗《桃花庵》:“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下桃花仙。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摘桃花换酒钱。”
  他这一吟诵,一群孩子也接着往下吟:“酒醒只在花前坐,酒醉还来花下眠。半醉半醒日复日,花落花开年复年……”孩子们正吟在兴头上,有一位戴着眼镜、梳着短发的老年妇女,只见她穿着干净利索,红色短袖衫,灰白色的裤子,端着桃子走来。她分给孩子们一人一个桃子,并笑着说:“老山伯呀,你可不止是摘桃花换酒钱吧,你这是摘桃子换小楼呢,呵呵!”九叔公听了也笑着说:“老山家里有近二百多棵桃树了吧,换什么也换得了呐。”九叔公的话一出口,大家都笑起来了。
  梳短发的老年妇女对着我还有几位外来的客人说:“远方的朋友,你们算是来着了,今儿是我们村子赛桃比武大会嘞,看看谁家的桃子第一,看看谁家的桃子出彩。”她姓柳,在村子里算是种桃专家了,大家都叫她柳专家,孩子们喊她柳奶奶,她种了一辈子桃了。她已经六十多了,早已过了花甲之年,但是人看上去也就五十几岁的样子,不显年纪。村里人常跟她开玩笑说她吃了王母娘娘的仙桃,她却说:“咱们自己村子里的桃子才是仙桃呢,不用去吃王母的,要是王母在呀,会气着呢,因为她的仙桃也不再那么金贵了呗。”
  柳奶奶说着笑着,接待着来自各家各户的来客,还有外村子也有来比赛的。他们知道比不上桃花村的桃子,这不光是来凑趣的,实际上是来学习的。周围十里八村都种桃子,但是,唯有桃花村里的桃子好吃也好销售,几乎销遍了全国各地。
  此时,村子里负责比赛的村委人员已到齐,书记陶家数,还有老贵叔、大柳叔、小杨,小张等几位村委人员。他们坐在主席台上,负责记录的是村里新来的教师文秀,她是从大城市里来的,人长得靓丽,说话也温温柔柔的,孩子们都喜欢她。孩子们总是对着她说:“文老师,是不是听说我们村里的桃子好吃,你就来了呀!”
  文秀也笑着回说:“听说你们村子里的孩子听话,爱学习,我就来了。”其实,村里人都都知道,跟文秀一起读书的同学,也就是桃花村的后生桃治,是他毕业回了村,也把文秀给带回来的。
  说话间,比赛就已经开始了。佳佳妈妈和佳佳捧着她们家最大的桃子匆匆赶来了。她们家姓陶,人们都称他们家的桃是陶的本家。在一片欢声笑语中,桃王竞赛活动很快就结束了。没什么意外,今年竞赛胜出的依旧是陶佳佳家的。
  
  三
  陶佳佳还是当年第一位从桃花村走出去的大学生。这在桃花村的过去,还真是从来没有的,桃花村里出了人才,整个村庄都轰动了。村人们互相传说着,都来陶佳佳家里看望陶佳佳。然而,虽然高兴,这也难坏了佳佳的母亲,因为那时的桃花村虽然也种桃树,却产桃不多,也卖不出去,只是自家吃点互相送点。在这深山偏远的村庄里,想出去一趟都很难,更别说把桃子运送出去了。
  那时的桃花村,姑娘都往外嫁,好多小伙子交不上女朋友,娶不上媳妇,已成惯例了。大家过得日子紧,都差不多,陶佳佳要去上大学,光学费也够佳佳妈妈受的。她东家借西家取,好不容易凑够了学费……
  临行前,佳佳妈妈一再嘱咐佳佳好好去上学,争取留在大城市,从此离桃花村远远的,离开这个穷窝子。那些年,为了供佳佳读书,佳佳妈妈没少受累,头发都早早白了,但想到佳佳学成后,留在大城市里,过上好日子,她就欣慰了,也就忘记了劳累与辛苦。然而,没有想到的是,佳佳毕业后竟然返回了村庄,而且是自愿返回来的。放着好好的城里工作不要,放着城里人的日子她也不要,坚决返回了村庄。佳佳妈妈想不通,因此和佳佳没少争吵。可是,佳佳铁了心似的,就是要留在村庄,要在村庄里干出一番事业来,一定要改变村庄贫穷落后的面貌,让村人们都过上好日子。
  谁也没想到,几年过后,桃花村真的变成了桃花源,变成了令人羡慕的桃花村。
  那些年,就是在佳佳的带动下,有好多离开桃花村的年轻人也都回到了村庄,还有几位大学毕业生也回到了桃花村,他们想自古桃花村就是种桃树的,何不在桃树上多下工夫,让一棵棵桃树接触幸福美好生活来呢?说干就干,佳佳和年轻人开始认认真真地种桃树,不断进行桃树改良,期间柳奶奶也没少出力,再有那些老辈们也都出来支持年轻人干事业。九叔公、老山伯还有村里的支书、村领导没少帮着出谋划策,为这一帮子年轻人开启绿灯……
  佳佳将一颗颗桃子递给我们一行人的手里,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桃子,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桃子,都惊讶着,赞叹着,仔细看着这熟透的桃子——大大的圆润的样子,顶尖尖儿上扭着小嘴儿似的,秀气,顽皮。那毛绒绒的桃子,白里透红,像女儿一样羞红的脸蛋,轻轻咬下去,哇!一股股蜜汁流入口里,甜到了心坎上了。大家赞不绝口,一个劲地说:“好,好,太好了!”
  走出桃花村,回头再次望着,心里依然甜甜的。我不由地想,桃子这么好吃,那桃花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色呢?明年春天,一定要先到桃花村来,看看桃花到底有多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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