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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雨

今晨匆匆而来的一场雨,淅淅沥沥。撑伞似乎并不是一件必要的事,空气潮热,让人禁不住一阵阵的睡意。

这雨比不得老家会宁、以及靖远的雨那般洒脱,它小心翼翼,似是下了决心般要给连日高温的徐州解暑,却又生怕惊怒了正大秀妖姿的名花名草们。而在老家,黄土高坡上的百姓总要期盼一场雨来滋润正在生长期的庄稼,所以那雨便下的理直气壮,仿佛用光了它的浑身气力,只为听一声大地的欢喝!

自记事起至流浪他乡,十几年间,老家每年有两场雨,从未缺席。一是高考前两天,那座小城便会迎来一场清透的雨。且不同于其他时节,这雨来时从不携带闪电雷鸣那样宏大的场面,它只送几缕清凉的风,配以其干净的身躯,把家长们的焦虑,老师们的急切,学生们的紧张,洗刷得清清白白。雨后,整座城以及城里居住的人们,透透亮亮,竭心为高考生服务。人们每年也都说,会宁县之所以每年高考都能取得佳绩,这场雨亦有不小的功劳。第二场从不缺席的雨,是每年铁木山庙会活动时,伴着清雾而来的洗山雨。这雨似神灵随手招至,却能为仙山带来一场心灵上的洗涤,站在山腰,往北眺望,接连无尽的黄土山入目奔来,浩浩荡荡,连绵起伏中,夹杂着几分艳羡。而身后,在雨中的旱塬秀峰,傲然独立,睥睨八百里,厚重的历史与神奇的传说早已让其处变不惊。雨过后,香客们在一声声赞叹中敬拜神灵,或祈福,或还愿,都在雨后松木与香表的混香中飘向天际。

另外印象深刻的还有十月份昌吉的雨,七月份横店的雨以及五月份成都的雨。

十月份的昌吉,在晚间已有几分冷意。因白天工作繁杂,对其白天的雨疏有观察,更没有多少亲身体味。但晚间下班回房时,遭遇过几回狼狈的雨事。在昌吉,晚上十点钟,正是人们饭后散步的时段,一遇到下雨天,街上的行人减少,只剩些枫树、槐树的响动,聚首交谈间,少许残叶抵挡不住秋的催促,先同伴们一步零落成泥。我披着异乡的雨,脚步匆匆,零碎的心酸之意和思乡之情在此时闪烁,且呼唤着一些不知定义的情绪出头作祟。我不想尽早回房去听愁煞古今游子的雨打梧桐声,而是闪身进入与经理相熟的一家“王家凉皮”店里,经理是我老乡,每回我来时他都吩咐服务员给我多加一些凉面。闲时他也会再点一些小吃,和我聊最近家乡发生的一些事情,直到雨声渐小。他会热切的问我要不拿把伞,我也总是以房子较近为由推脱。也许,他会懂我的乡愁,又也许他不懂。十月下旬,昌吉停了所有的雨事,开启了漫长的降雪事宜。当然,雪自有其另外的心事。

横店是正儿八经的南方集镇,对于一个常经干旱的西北人而言,这里的雨始终令我无法欢喜。它装得下五六万人的幻想,却装不下五六万人的理想。在横店漂泊时,正好是七月份,十块钱一天的旅馆必然不会有空调这样高级的物品存在,本就闷热的天,再来上一场两周都不会停歇的雨,更是让人万分抓狂。我依然很清楚的记得我手洗一件衣服两周都没有晾干且发霉的事。但更为烦闷的是雨天剧组停工,没有事做,我趁雨停的时候外出散步,着实被这潮重的仿古建筑所惊艳,零零散散地,有些入戏太深不愿脱去戏服的群演经过,让人有种穿越的奇妙体验感。但很扫兴,此时剧组会抓紧时间赶工,又是一片乱象了。

让人同样难以捉摸、无法欢喜的雨,还有五月份成都的雨。五月份的蜀中大地,气温直达三十五摄氏度甚至更高,毒辣的太阳让行人无处遁形,雨便要及时出现了。乌云如盖,就那么直白的压在楼宇之上,雨滴是温热的,连成线,就那么直溜溜落下来,叫人喘口气都觉得沉重不堪。这样的光景会连续几个月,若五月份的雨仅是如此,那也并不值得人来思墨行笔。月底,一场气势汹汹的暴雨突袭而至,不顾花草们百般求饶,一股脑,一根筋,就是要下,谁也不能阻挡。像四川人的性格,叛逆,却又叛逆得瑰丽而惊人。大雨持续两天,终于在一片威严得金光中退散,川蜀大地焕然一新,河流也如健美者的血液那般生机勃勃,而文人墨客的诗情画意,更是在此刻达至巅峰。不曾目睹壮士出川的雄伟场面,那便在这场暴雨中深深体味吧!

不待我再去深追,徐州的雨已经停了。目之所及,九里山披着一层清雾,几只飞鸟忙不迭欢飞在楼厦之间,太阳仍被浅薄的乌云遮挡,天地间却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欣荣景象。一些叶繁的树轻响着,及时享用着清晨忽至的馈赠。这雨应是古往今来诗人们最青睐的雨,不急不躁,所有的情绪都湿透在执笔人的笔尖,氤氲扩散。人总要去仔细感受这样细腻的雨,然后推开一扇门,找寻自己的归属。

六月葱茏,我也将再一次与现状告别,奔向自己的归属,一场突如其来的雨,使我零散的记忆又分别串起来,轻轻落进心湖。但我是幸运的,在徐州有了定所,专注创业,像这样温柔的雨,我总是能写一篇又一篇。

2022年5月9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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