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红琼诗集《时光画笔》印象


  与诗人红琼相识,始于广州番禺沙湾古镇。在清朝诗人兼进士刘文涵故家大院改造的酒家里,来自珠西诗群的诗人野松、李月边、邓红琼与番禺诗人詹海林、吴玉颜,张萍、阿桃歌、楠木把酒言诗,其乐融融。酒过三巡,诗人红琼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花,不仅面色酡红、娇态毕现,更是才情惊人,妙语如珠。她的诗有关热情飞扬,都写在她的脸上,酒醺更甚。
  夜阑更深,酒家其他顾客已陆续离去,而我们酒兴高涨,不忍散筵,只好定下他日之约,再饮江湖。酒后诗人们扶醉游赏古镇。趁着朦胧的灯光,踏着一条条青石板路,绕过一道道青砖墙,穿行在黑瓦屋林立的幽深古巷,寻找历史和诗歌的痕迹。手机荧屏里的一张张快照,记录了一段美好时光。红琼仿佛是辛弃疾笔下那个“众里寻她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的美人!
  
  二
  南方之南,有一片湿地,每年都有一群从北方飞来的候鸟来到这里。来了就不再离开,从此以湿地为家。吹着南海习习凉风,它们在水一方,拥有快乐的生命旅程。红琼人生经历与大雁相似。她拥有鸿鹄之志,文采风流,时光如诗。作为诗人,她与我一样,幸运地拥有一个诗意的故乡可纵情陶醉其中。她在广东湛江土生土长,一个同样能吹到海风的地方,如果穿越到古代,她有一个正能量满满、在衙门担任捕快的父亲,所以她外表看似柔弱,内心却坚强。她的大部分诗歌,字里行间洋溢着对故乡、对亲人的爱与思念。她把这种浓浓的思念化入诗集《时光画笔》,弥漫着一缕缕被秋风吹乱的乡愁。她说:“很多语言经不起藏匿。”因此“将执念/安放在/一场未知的记忆里”,在思乡的同时把浪漫种到了骨子中。
  历史上,一只大雁为了找到它的归宿,三迁其巢。大学毕业后的红琼,曾在湛江、广州、深圳工作过,当她来到珠海,接受清凉而温暖的海风拥抱时,激动得不能自已。最终,她坐在珠海渔女的雕像下,安静下来,倾听大海,任由海浪紧一阵慢一阵拍打她的心房。然后下定决心,以心身相许。她坚信属于自己的缘分,对一路追随的燕雀,不论有多么伤心,一笑置之。她有着许多女诗人没有的勇气和胆识,用心在大海边种下一株相思红豆。她“引渡了一只小舟,在暮色里/划开爱的水线”;“让文字在千回百转中/码出爱的模样”,而且“我要用唇印/封存一个有爱的时光”。一个用心用情用诗耕耘的地方,都会装得下诗人的脚步,她的足迹就印在诗的地方。
  
  三
  红琼和诗歌恋爱,是因为遇到了2004年的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,她不幸被诗歌诱惑俘虏,然后坠入深渊不能自拔。我也有相似的经历,一梦醒来,已进入诗歌的大观园。不同的是,她也曾迷惑,也曾停笔不前,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了诗歌的诱惑,重新捡起了笔。她说,诗歌可以让内心变得温暖而自由,所以,在诗歌的陪伴下,她如红尘中一朵摇曳的花,阳光明媚,积极向上。
  她说,若没有诗歌,把自己的样子打扮得无论怎么妖冶,都无法释放她的气质,于是,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必须交给诗歌,诗歌也因她的热爱而鲜活。这就是她和诗的关系。
  付出总会有所收获。近几年,红琼摘获了全国很多诗歌大赛的奖项,并于2020年春节前夕荣膺“第六届中国诗歌春晚2019年度全国十佳新锐诗人”奖,成为南中国西部天空一颗耀眼的星星。中国诗歌春晚颁奖典礼时赞誉她的诗歌“充满理性思维,创作角度多元化,难能可贵的是,她的诗歌不乏对底层人物的代言之作”。无疑,她的诗歌最有特点,她是诗歌园圃中一株不俗的朵儿。
  《时光画笔》精选了红琼近五年创作的诗歌。正如书名所言,时光一去永不回,往事只能回味。红琼用一支时光之笔,在生活的画布上,描绘了自己斑斓的情感世界。有乡愁,有思念,有对爱的追忆与憧憬,也有行走时对祖国大好河山的赞美,更有家国情怀下的忧国忧民。这些,都是一位成熟诗人的内在精神的体现。
  纵观红琼的诗歌,意象新颖、纯净明快、结构紧密、形式优美的风格。在海风日夜吹拂下,用手中的笔叩问灵魂。请看这首《被秋风吹乱的乡愁》——
  一场秋雨后,很多语言经不起藏匿
  枝叶愈加稀疏,鸟鸣变得空落
  轻寒的风,将无数的开始
  吹向生命的高处
  
  天空始终辽远,等候一行大雁
  穿越季节,将执念
  安放在,一场未知的际遇里
  
  行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,她的内心
  鼓涨着希冀,像一朵风中的蒲公英
  与收拢的翅膀
  各自寻找安身的巢穴
  
  道路的两旁,长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花
  它们在落叶的辞章里
  是隐秘的暗喻,爱着异乡的春天
  也爱着
  被秋风吹乱的乡愁
  
  《被风吹乱的乡愁》是诗人的代表作。整首诗气息高亢,语言跌宕起伏。“一场秋雨后,很多语言经不起藏匿”,这样的句子将抽象的词语物化,呈现灵动的效果。“轻寒的风,将无数的开始/吹向生命的高处”,想象力丰富奇特,在沉静的叙述中让词语鲜活起来,像飞翔的大雁,也似水中的游鱼。
  第二节的诗意开始升华,“天空始终辽远,等候一行大雁”——把乡愁比喻为大雁,是传统诗词的惯常手法,用在这首诗里,并不觉得陈旧,更妙的地方还在其下——“穿越季节,将执念/安放在,一场未知的际遇里”,又是一个成功的物化典型。
  什么是诗歌?诗歌就是提倡真善美,孝道仁义,抨击黑暗的文学载体。乡愁无疑也是属于这个范畴。诗歌不同于散文小说,如果要把这诗写得好,那就要进行意象的塑造。意象来自不同词语的构建,成功的意象让诗歌呈现出不一般的美,只有这样才能够打动读者。
  这首诗后两节语言同样出色,“它们在落叶的辞章里/是隐秘的暗喻”,这是点睛之笔,所以红琼的乡愁特别迷人。
  
  四
  诗人的生活环境和她的思想息息相关,她既有小资的情调,也有悲悯的情怀,关注着社会容易被人遗忘的角落。他的小资情调,不仅仅小资者可以接受,那些匆忙的人更喜欢,因为是平民化的“小资”,是微妙的情感的宣泄。这首《留守》就是很好的例证——
  坐在高处,与湖水互为影子
  清脆的鸟鸣,让怀揣秘籍的人间
  显得更加静谧
  
  一尾尾鱼虾游来游去
  试探着晚霞的火焰
  村庄,沉没于故事的背面
  一些蕨类植物
  在他衰老的骨头里疯长、招摇
  
  房子空着、麦田空着、日子空着
  只有他孤独的背影
  在慢慢消失的时光里
  填满了整个黄昏
  
  改革开放之后,中国农村出现了重大变动。青壮劳力大量流动,古老的乡村只剩下老人和留守儿童,衍生了许多社会问题。“一些蕨类植物/在他衰老的骨头里疯长、招摇”。诗人用敏锐的触觉,含蓄的诗句,向读者陈述了留守老人的孤独和苍凉。老人们的未来在哪里?诗中没有答案,却扔下一串思考。
  一位有社会责任感的诗人,必然是愿意为诗歌付出的人。红琼曾在多个论坛担任诗歌版的版主,后来又在江山文学网担任诗歌精品审核组评委。2019年4月,她成立了《诗渡》微信平台,挖掘了众多潜力诗人,并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推荐诗人作品刊登纸媒。2020年7月她创办了公益性诗歌杂志《诗渡》,经过多年经营,《诗渡》杂志及微信平台俨然成了南海边的一株参天大树,国内众多诗人纷纷如候鸟归附。她不辞辛苦,募集资金,每年举办全国性的诗歌大赛,如“诗渡▪海上云天杯”年度诗歌奖、“诗渡▪南屏漫杯”茶文化诗歌大赛,这些诗歌活动在她的努力及众多诗人的支持下,生生办成了民间诗歌的著名品牌,变作现代版的“兰亭诗会”。
  她拥有许多光环,但光环也给她带来困扰,引起一些心胸狭隘之士的妒忌与打压,但我相信,爱出者爱返,福往者福来,她光明磊落的善行必有好报,诗歌这块肥沃的土地需要她这种园丁的无私奉献。
  珠海是一座浪漫的城市,也是一座幸福之城,我相信她的余生,与海为邻,与诗相守。推开一扇窗,窗外就有涛声依旧、鸟语花香、满窗明月、一帘清风。
  
  2022年4月23日写于番禺存墨斋
  发表于2022年7月29日江山文学
  
  (本文作者詹海林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,广州市作家协会理事,广州市美术家协会会员、中华诗词学会会员、中国诗歌学会会员,湖南工业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兼职硕士研究生导师、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专业高级教师。诗歌作品《增城诗咏》《抗战纪念》获中国作家协会、诗刊社征文大奖。《中国诗歌》杂志头条诗人、中国诗歌网诗词人物,作品发表于各种核心文学刊物,并入选多种年选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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